二月七日(週二)、我自大陸返台之次日,看e-mail獲悉同學會的「潮州之會」定於二月十一日(週六),內心就期盼著那一天的到來,可以見到老同學聊聊天,更要看看久未見面的吳正義,他的樣貌是怎麼樣了?雖然上月初一在高雄金典聚會時以及由e-mail中,林身振說吳正義參加畢業40年的四組大聚會(有返母校合照及校園巡禮尋回憶之活動以及聚餐於大八大飯店)之後,就未再出現於我們的同學會了。我則一直沒有跟吳正義見過面的印象(自從雄中畢業離校後),大八大飯店之會可能人多,未能一桌桌去「點名查看」,又沒有出席者名單可參考,那次聚會我真沒有看到他的印象,也或許是我看走眼了。不論如何,今次潮州之會總算可以看到他了。
記得有年(逕查為民88年2月27日)同學會是在潮州舉行,也虧得林身振提出的點子及大力的促進,還有王辰男的慨然應允,首次「市外(高雄市之外)」舉行之同學會遂以潮州為發軔地,其後數年輪流在台南、嘉義、尖山埤舉行,也讓出席參加人員有機會在外縣市聚會、看看各地風光,尤其是尖山埤那次的過夜(盧天惠主辦、林身振安排)之聚會,我因故未能前往參加,聽說活動精彩,令人回味無窮。我還記得曾有人提議到國外夏威夷去聚會,也許真的該好好設計安排一下,讓它夢想成真,豈非人生一大樂事乎!
聚會之前數日,得凌旭勢之電子信(e-mail),問我如何去潮州?要否搭他們的便車一齊去?我回答謝謝他的好意徵詢,告知我會自行乘車前往。我的童年在內埔度過,讀完小學的後半部份,少年則在萬丹經過而完成初中學業,因此對於那一帶的地理位置以及交通情形,都還有相當的了解,憑著昔年印象,我仍然很有信心能順利到達目的地。我計畫早上九點自台南住家出發,自忖應該可以在十二點前到達潮州。(1)
當天約9:10步出家門騎車到校,放車之後步行到火車站,未能坐上9點及9:25的電車,只好坐次班之9:50班車。心中盤算著,大概十二點仍可趕到潮州吧!車抵高雄站,由站內轉往屏東的電車還滿順利的,約11:30到屏東,下車後,即刻趕往在火車站旁邊的屏東汽車客運總站,只見旅客不多,往潮州之最近班車為11:50,此時我確信無法準時出現在聚餐宴席矣!心中也懊惱何不早點出門、便可早點到潮州與老同學早見面多聊天呢!
登上往潮州之屏東客運汽車,車上乘客不多,選個中間位子坐下來。司機輕鬆的開車,天氣不熱,溫度適宜,車內前面上端之面板有跑馬燈式的顯示出站名路況,方便旅客知道車行現況,方便多了。想起五十年前坐公車,天熱人擠,司機開車,車掌小姐負責途中賣票及收票以及招呼旅客上下車,站著的旅客看不清楚前面路況時,只得一再問車掌或司機「× × 站到了嗎?」搞得司機、車掌與乘客,大家都很累。
但見著短袖衫的司機口嚼檳榔,開了一段路之後打開車窗,往外吐出渣滓,我真為路上來往之人車擔心被濺及,也只好認了---「這就是現今一些水準」的司機表現。不過這位司機他卻很有耐心的為二位少女乘客講解及停車,並指示她們如何走往她們的目的地---「美和護專」學校。
車到內埔,有人上下車,車內仍然有不少空位,與我童年時的擠車情況,真有天壤之別,公車的賺錢好時光,隨著私家車的普及,而一去不復還矣!內埔街道是比以往(五十年前)擴大整齊些,仍保有鄉村的市集模樣,看到似曾相識的景色,就不免多注目一些。小時候的印象中,公路旁的路樹曾有過椰子樹、芒果樹、木麻黃樹、榕樹,現在又是另種了。而今鄉村馬路增多,鋪了柏油路面,路寬直且平坦,行車真是方便舒適多矣!不似當年我們小時後的碎石路,車輛駛過必定滿天灰塵,路上行人以手掩眼鼻口而避之,也因此深諳「遙望路頭盡處灰塵起,便知遠方有車快到來」的候車心得。(2)
眼看無法準時到達潮州之聚會場所,乃就使用手機(行動電話)撥號至聚會場所---魚王餐廳,果然連絡上王辰男,他說大家都到了,一直在等我,並告訴我如何下車可靠近魚王餐廳。有手機使用,可以隨時隨地聯絡親友,真是方便極了。毫不諱言的,我是個與現代有落差的「古人」。上月(元月)尾,為了回故鄉見親人,接受親友建議,於出發前數天才到中華電信去購買手機及訂門號,果然在香港及廣東皆方便的與親人通話聯繫。想起十三年前之回鄉行,在香港啟德國際機場使用電話卡與家人通話,感覺就很方便進步了(當時尚無手機之發明),而在廣東的都市,要到電信局或特定處才有人工接撥長途電話的服務,那時的台灣電話事業遠遠超過中國大陸。今次回鄉,但見大陸人士使用手機的情形,比台灣還普遍,據親人說是由於「中國移動(China Mobile)」的費率比「中華電信(Chinese Telecom)」的費率低得多,所以大陸人雖然收入不多,但是仍付得起手機用費。說到大陸人的收入,遠比十年前增加多多,他們一再說這要感謝鄧小平的開放政策,才能促進大陸的經濟發展。我由廣州乘坐廣汕線電(火)車到梅州、以及回程由梅州坐汽車走高速公路至廣州(兩者路線在十三年前我回鄉時皆尚未籌建),沿途但見許多工程進行中,亦有類似造鎮的於荒地上蓋了一大片高大建築物,確實予人大建設的景象。不由令我想起台灣在蔣經國執政時,於民國58至68年間,無視1970年代的石油能源危機,推動「十大建設」,大家都起勁苦幹、努力奮鬥,社會一片繁榮氣象,也造成了當時舉世矚目的「台灣經濟奇蹟」,吾輩過來人每憶及此段過程,率然津津樂道,那時候的台灣是中國大陸所仰望的,而由台灣出去的人士才是現代化中國人的代表。然而時至今日的台灣情況,政情混亂,經濟受到影響而停滯不前,寧不令人憂心乎!
車子過了內埔街道,接著經過內埔國民小學,看到它並未增建多少房舍,那熟悉的外觀更引我注意,內心有股衝動想下車去近觀它,不過現實的情況是要趕去潮州赴約,只得待來日有機會才去看看我的小學畢業母校了。我也想起現在的鄉村小學生受到「教改」的影響如何?如同城市小學生,也要接受一綱多本、考試連連、費用日增的教育方式嗎?相較之下,我們那一代的教育才算正常;由小學至高中,都是一綱一本書,而且書本還可以留下來給弟妹使用,不必年年換版本,也就減少紙張的浪費矣!書包不會重,高中生帶一個書包,內裝書、簿及飯盒也不會超過三公斤。現在的小學生用到手拉車書包(美其名為空姐型),日裝5公斤以上之書本去上學;初(國)中生及高中生則背一個書包之外再手提一個書袋,共重必在5公斤以上,還有許多書本是「留校查看」的,以減輕學生之背負書包云云。嗚呼!現今之學生、未來的國家主人翁,小學生的近視人口將近三十百分點,而大學生則高達九十百分點,哀哉!(3)
到底是久未重返潮州,車子經過潮州中學時尚有可供回憶對照之處,再來的市街就讓我迷亂了。我只好有負王辰男的好意,未能於靠近「魚王餐廳」之招呼站下車,而直到終點站我才下車,然後依照信函所示,走到前面不遠之潮州火車站,之後沿其右側道路走約一百公尺,就到達魚王餐廳。冬天走路,上有和暖陽光照來,感覺暖和而不熱,挺舒適的。
魚王餐廳是一棟不起眼的平房,外觀好似鐵皮屋,坐立在馬路邊。進入餐廳,但見偌大餐廳只有二桌人客,靠左側牆壁較多人坐的、就是我們同學的那一張大圓桌,我揮手打過招呼,隨即走過去坐到那剩下的一個空位。
大夥坐一桌,顯得更熱絡些。大家邊吃邊聊,我也環顧左右、端詳周圍到場的同儕,此次有11位參加,其中三位攜眷參加者為王辰男、吳正義、高武雄,八位單人參加者為王崇義、安寶利、林身振、凌旭勢、傅景燈、張曾祜、曾德光、黃志遠。上次(民88年)的「潮州同學會」,我因故未克參加,但由林身振寄來的相片,仔細看來,共有9位同學參加,其中有6位攜眷參加,總人數15人。這次則共計14人參加,可見南部潮州之聚會,還是頗為熱鬧的;這一次為歡迎久未歸來的吳正義、冬天到溫暖的南部潮州設宴、以及熱誠的王辰男發出熱情的招呼約定,在在都能激起同學們的赴會之心。
此次聚餐的主角是吳正義,歡迎他闊別多年之後的重逢。他見到我之後,直說我長高了。這也是實話,因為我在雄中就讀高中時,歷年都是坐在前排的,其他坐前排的還有吳之泰、盧謀治、蔡吉雄等,或是輪流坐第二排的如王緒倫、伍力行、吳旭東、連健行、洪鋕雄等等。上了大學,我仍然有長高的紀錄,到了大三好似才停止下來,到達當時的標準高度168 cm,不再是全班矮個子群的一員了。看起來我好像是發育得比較遲緩些,回味人生過程,許多方面我也確是比同班同學發展得慢了些,不過這並未減少我的人生趣味,上天並未薄待我,余甚感人生滿足矣!
話題當然免不了說當年的雄中時代趣事、往事。說到我們的班導師鍾老師,大夥的意見還滿多的,對於他處罰學生的程度,幾乎大家都認為太過嚴厲了,但是我對於何時何人何事被處罰,多是記憶空白,而且我自己很少被罰也是真的。當我現今聽到某同學受罰的往事,頗令我感到新鮮、新奇與訝異,我只記得自己在教室被訓斥過(但是已記不得何事、何故)的罵語為「木頭」,可能是因為我被責備時總是無言以對,被問時也回答不出個理由來,如同木頭不會開口說話的。回想起來,從小至高中時代的我,確是內向、凡事聽話的乖孩童,也是口才笨拙、懦弱少言的乖學生。由鄉下轉入都市的雄中就讀時,見聞到同學們的回應老師的問話,令我佩服且驚奇;偶而得知某同學與老師見解不同而有爭辯時,令我感到驚訝,且認為這位同學好大膽子。雖然到如今之白髮年頭,聽到當年舊事,仍令我感動也感嘆莫名。既然有人利用被罰寫的文章中,精靈的隔行跳字,如同間諜密碼布上他對導師的不滿不敬字句,妙的是導師也是「解碼」高手,破解含有密碼之奇文後,也就重罰了該名天才學生。(4)
坐在我左邊的是高武雄伉儷,問及他於近幾年的同學會未能參加,皆因碰巧身體微恙(如感冒)不適而作罷,引以為憾。而今見他夫妻倆身體健康,精神愉悅,願他們與其他同學一樣,今後能夠每次都參加。高同學告訴我一些有關吳、張同學被罰的往事細節,對於鍾師之議論,受過教的學子們,感受有些差異,如同寒天飲水,各人有不同感受。鍾導師雖然處罰嚴苛,出發點應也是要求學生學好,而今大伙兒也同意「導師的管教做法,雖然引起爭議,這不也正是他的特別之處、使得他的門生久久仍然記得他、談論他嗎?!」
也談到一些往年的社會大新聞。所謂「青果合作社」事件,老蔣總統主政時發生的事,也是被當時政府懲治的大案,同學吳之尊翁被牽入。那時同學們正是在各行各業工作,有人擔任要職,有人接近權力中心。好像知道特別多內幕消息的王崇義老兄,這會兒可就是他的話匣子天下,林身振也有不少話絮接續。因為該案震驚社會,涉及層面廣,新聞持續一段時日,到如今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,仍然引人興趣深談,或是各人聽聞有所差異之處,而今也可做一對照及求證。掌握權力的主政者,常能思及「民有、民治、民享」而不容許貪腐發生,當能得到民心擁戴,蔣經國之成功在此;反觀現今執政當局,卻是弊案叢生,如何自解?
言談間也互詢未能出席的同學近況,尤其是以前常出席而今未現身者,更引起大家的關心與猜測。大家皆互勉要保重身子,也敦促勿忘參加同學會,以便見面多聊天,庶可避免因未出席而被猜疑是否已離人世西往成仙也!
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快,在暢談氣氛中邊吃邊聊,不覺已是下午二點半鐘,宴席結束,援例大家來個合照。大夥自己動手,也得餐廳人員協助合作,排好座椅,有坐有站,再拉上那個多年來隨身帶著使用的「高雄中學47級同學會」紅布條,閃光亮起而留下珍貴的鏡頭。結帳時始得知由王辰男做東請客,他說在潮州小地方吃這麼一桌,四千元夠矣!再好也是五千元,近年來經濟蕭條,潮州小地的飲食業受到衝擊,榮景不再,來此消費比在大都市要便宜得多。這頓聚餐,大家吃得適飽而不膩,聊得盡興而愉快,自美返來的主角吳正義及夫人自也感受到老同學們彌足珍貴的感情,我們大家應也多謝做東主人王辰男,煩勞他抽時出錢出力,設席安排給大家一個歡談宴飲。(5)
在餐廳門口大家又站著講話(還好這時也沒有客人進出)好一會兒,然後才互道再見,各乘原車上歸途。我則接受王辰男之邀請,與吳正義及夫人一齊到王家再續。王宅是棟西式建築,屋外圍欄內種植有各種樹木花草,都是屋主人夫婦親自照料有成;屋內之設計安排,也曾經屋主到美國參觀美式建築之後,與建商洽談切磋琢磨而成,有自己思考設計的展現。牆壁上掛著的匾額,表揚王辰男醫師關心潮州的中小學校教育。而今王辰男醫師的子女皆已長大獨立,夫妻倆過著悠然自在的生活,讓人稱羨。
由王宅出來,吳正義及夫人開車回屏東,我則承王醫師開車送到潮州車站。我搭上屏東客運汽車,走另個路線(與上午的路經內埔不同),是經萬丹北返屏東市,沿途所經過的又是我許多年(數十年)前兒時的另個故鄉,與記憶中的舊貌對照,有些依稀記得、有些則毫無印象。經過這麼繞一圈坐公車觀望屏東的省道(或縣道),若以我坐在車中的感覺言之,不論汽車或馬路,皆今非昔比,交通建設有所顯現,對於貨暢其流功不唐捐,也希望政府對於各項建設,皆持「永續經營」理念,無日為之,則人民幸甚。太陽西斜中,車子駛過萬丹國中,這是我初中畢業的母校,一邊匆匆瞥視她那比當年增加的建築外貌,一邊腦中自然的又湧現出當年萬丹初中時代的一些往事,此刻我也只有默默的對她行個注目禮,想要仔細端詳她的容貌變化,只有待來年的機會矣!
由屏東坐電車自強號返台南,北上途中已是太陽西下,暮色隱然,朝西眺望,但覺得「夕陽無限好、只是近黃昏」。我不由得想起一則報紙上的報導(如附件影印):台南大學前身的台南師範學校(演變為台南師專、台南師範學院、台南大學),早期日籍校友們組成的校友會(日治期之最後屆為1945年畢業,至2005年為畢業60年)成員,而今年逾古稀,尚存人世間的日籍校友為數不多,且行動不便,乃由會長代表遠道來台,一則遂其回母校見最後一面(以後再無集體返母校共歡樂談往事之機會也)之心,再則將他們那屆校友會的結餘款捐贈給母校(因為他們自忖以後未能再有大夥的共同活動了)。這則新聞畫面令我動容、眼眶盈淚,感覺人何其渺小,人生何其短暫,唯宇宙為永恒爾!憶起陳子昂之「登幽州臺歌」:
前不見古人,後不見來者。念天地之悠悠,獨愴然而涕下。
余不敢自比於陳詩人之憂人憂國偉大情懷,只是深感人生苦短,借其詩一敘感觸爾!,在此人生有限的時空中,願吾等同儕度過有意之人生,為人為己做出益人濟世之事跡。
再次呼籲同學們,購置電腦,連接網路,以方便彼此聯絡、資訊傳遞。
黃志遠【2006/3/30(四) 始書,2006/5/23(二) 終寫】
2006/3/30 2006/4/3 2006/4/12 2006/4/20 2006/5/1 2006/5/18 2006/5/21 2006/5/22 2006/5/23
如下附上聚會相片四張及剪報一頁:
記得有年(逕查為民88年2月27日)同學會是在潮州舉行,也虧得林身振提出的點子及大力的促進,還有王辰男的慨然應允,首次「市外(高雄市之外)」舉行之同學會遂以潮州為發軔地,其後數年輪流在台南、嘉義、尖山埤舉行,也讓出席參加人員有機會在外縣市聚會、看看各地風光,尤其是尖山埤那次的過夜(盧天惠主辦、林身振安排)之聚會,我因故未能前往參加,聽說活動精彩,令人回味無窮。我還記得曾有人提議到國外夏威夷去聚會,也許真的該好好設計安排一下,讓它夢想成真,豈非人生一大樂事乎!
聚會之前數日,得凌旭勢之電子信(e-mail),問我如何去潮州?要否搭他們的便車一齊去?我回答謝謝他的好意徵詢,告知我會自行乘車前往。我的童年在內埔度過,讀完小學的後半部份,少年則在萬丹經過而完成初中學業,因此對於那一帶的地理位置以及交通情形,都還有相當的了解,憑著昔年印象,我仍然很有信心能順利到達目的地。我計畫早上九點自台南住家出發,自忖應該可以在十二點前到達潮州。(1)
當天約9:10步出家門騎車到校,放車之後步行到火車站,未能坐上9點及9:25的電車,只好坐次班之9:50班車。心中盤算著,大概十二點仍可趕到潮州吧!車抵高雄站,由站內轉往屏東的電車還滿順利的,約11:30到屏東,下車後,即刻趕往在火車站旁邊的屏東汽車客運總站,只見旅客不多,往潮州之最近班車為11:50,此時我確信無法準時出現在聚餐宴席矣!心中也懊惱何不早點出門、便可早點到潮州與老同學早見面多聊天呢!
登上往潮州之屏東客運汽車,車上乘客不多,選個中間位子坐下來。司機輕鬆的開車,天氣不熱,溫度適宜,車內前面上端之面板有跑馬燈式的顯示出站名路況,方便旅客知道車行現況,方便多了。想起五十年前坐公車,天熱人擠,司機開車,車掌小姐負責途中賣票及收票以及招呼旅客上下車,站著的旅客看不清楚前面路況時,只得一再問車掌或司機「× × 站到了嗎?」搞得司機、車掌與乘客,大家都很累。
但見著短袖衫的司機口嚼檳榔,開了一段路之後打開車窗,往外吐出渣滓,我真為路上來往之人車擔心被濺及,也只好認了---「這就是現今一些水準」的司機表現。不過這位司機他卻很有耐心的為二位少女乘客講解及停車,並指示她們如何走往她們的目的地---「美和護專」學校。
車到內埔,有人上下車,車內仍然有不少空位,與我童年時的擠車情況,真有天壤之別,公車的賺錢好時光,隨著私家車的普及,而一去不復還矣!內埔街道是比以往(五十年前)擴大整齊些,仍保有鄉村的市集模樣,看到似曾相識的景色,就不免多注目一些。小時候的印象中,公路旁的路樹曾有過椰子樹、芒果樹、木麻黃樹、榕樹,現在又是另種了。而今鄉村馬路增多,鋪了柏油路面,路寬直且平坦,行車真是方便舒適多矣!不似當年我們小時後的碎石路,車輛駛過必定滿天灰塵,路上行人以手掩眼鼻口而避之,也因此深諳「遙望路頭盡處灰塵起,便知遠方有車快到來」的候車心得。(2)
眼看無法準時到達潮州之聚會場所,乃就使用手機(行動電話)撥號至聚會場所---魚王餐廳,果然連絡上王辰男,他說大家都到了,一直在等我,並告訴我如何下車可靠近魚王餐廳。有手機使用,可以隨時隨地聯絡親友,真是方便極了。毫不諱言的,我是個與現代有落差的「古人」。上月(元月)尾,為了回故鄉見親人,接受親友建議,於出發前數天才到中華電信去購買手機及訂門號,果然在香港及廣東皆方便的與親人通話聯繫。想起十三年前之回鄉行,在香港啟德國際機場使用電話卡與家人通話,感覺就很方便進步了(當時尚無手機之發明),而在廣東的都市,要到電信局或特定處才有人工接撥長途電話的服務,那時的台灣電話事業遠遠超過中國大陸。今次回鄉,但見大陸人士使用手機的情形,比台灣還普遍,據親人說是由於「中國移動(China Mobile)」的費率比「中華電信(Chinese Telecom)」的費率低得多,所以大陸人雖然收入不多,但是仍付得起手機用費。說到大陸人的收入,遠比十年前增加多多,他們一再說這要感謝鄧小平的開放政策,才能促進大陸的經濟發展。我由廣州乘坐廣汕線電(火)車到梅州、以及回程由梅州坐汽車走高速公路至廣州(兩者路線在十三年前我回鄉時皆尚未籌建),沿途但見許多工程進行中,亦有類似造鎮的於荒地上蓋了一大片高大建築物,確實予人大建設的景象。不由令我想起台灣在蔣經國執政時,於民國58至68年間,無視1970年代的石油能源危機,推動「十大建設」,大家都起勁苦幹、努力奮鬥,社會一片繁榮氣象,也造成了當時舉世矚目的「台灣經濟奇蹟」,吾輩過來人每憶及此段過程,率然津津樂道,那時候的台灣是中國大陸所仰望的,而由台灣出去的人士才是現代化中國人的代表。然而時至今日的台灣情況,政情混亂,經濟受到影響而停滯不前,寧不令人憂心乎!
車子過了內埔街道,接著經過內埔國民小學,看到它並未增建多少房舍,那熟悉的外觀更引我注意,內心有股衝動想下車去近觀它,不過現實的情況是要趕去潮州赴約,只得待來日有機會才去看看我的小學畢業母校了。我也想起現在的鄉村小學生受到「教改」的影響如何?如同城市小學生,也要接受一綱多本、考試連連、費用日增的教育方式嗎?相較之下,我們那一代的教育才算正常;由小學至高中,都是一綱一本書,而且書本還可以留下來給弟妹使用,不必年年換版本,也就減少紙張的浪費矣!書包不會重,高中生帶一個書包,內裝書、簿及飯盒也不會超過三公斤。現在的小學生用到手拉車書包(美其名為空姐型),日裝5公斤以上之書本去上學;初(國)中生及高中生則背一個書包之外再手提一個書袋,共重必在5公斤以上,還有許多書本是「留校查看」的,以減輕學生之背負書包云云。嗚呼!現今之學生、未來的國家主人翁,小學生的近視人口將近三十百分點,而大學生則高達九十百分點,哀哉!(3)
到底是久未重返潮州,車子經過潮州中學時尚有可供回憶對照之處,再來的市街就讓我迷亂了。我只好有負王辰男的好意,未能於靠近「魚王餐廳」之招呼站下車,而直到終點站我才下車,然後依照信函所示,走到前面不遠之潮州火車站,之後沿其右側道路走約一百公尺,就到達魚王餐廳。冬天走路,上有和暖陽光照來,感覺暖和而不熱,挺舒適的。
魚王餐廳是一棟不起眼的平房,外觀好似鐵皮屋,坐立在馬路邊。進入餐廳,但見偌大餐廳只有二桌人客,靠左側牆壁較多人坐的、就是我們同學的那一張大圓桌,我揮手打過招呼,隨即走過去坐到那剩下的一個空位。
大夥坐一桌,顯得更熱絡些。大家邊吃邊聊,我也環顧左右、端詳周圍到場的同儕,此次有11位參加,其中三位攜眷參加者為王辰男、吳正義、高武雄,八位單人參加者為王崇義、安寶利、林身振、凌旭勢、傅景燈、張曾祜、曾德光、黃志遠。上次(民88年)的「潮州同學會」,我因故未克參加,但由林身振寄來的相片,仔細看來,共有9位同學參加,其中有6位攜眷參加,總人數15人。這次則共計14人參加,可見南部潮州之聚會,還是頗為熱鬧的;這一次為歡迎久未歸來的吳正義、冬天到溫暖的南部潮州設宴、以及熱誠的王辰男發出熱情的招呼約定,在在都能激起同學們的赴會之心。
此次聚餐的主角是吳正義,歡迎他闊別多年之後的重逢。他見到我之後,直說我長高了。這也是實話,因為我在雄中就讀高中時,歷年都是坐在前排的,其他坐前排的還有吳之泰、盧謀治、蔡吉雄等,或是輪流坐第二排的如王緒倫、伍力行、吳旭東、連健行、洪鋕雄等等。上了大學,我仍然有長高的紀錄,到了大三好似才停止下來,到達當時的標準高度168 cm,不再是全班矮個子群的一員了。看起來我好像是發育得比較遲緩些,回味人生過程,許多方面我也確是比同班同學發展得慢了些,不過這並未減少我的人生趣味,上天並未薄待我,余甚感人生滿足矣!
話題當然免不了說當年的雄中時代趣事、往事。說到我們的班導師鍾老師,大夥的意見還滿多的,對於他處罰學生的程度,幾乎大家都認為太過嚴厲了,但是我對於何時何人何事被處罰,多是記憶空白,而且我自己很少被罰也是真的。當我現今聽到某同學受罰的往事,頗令我感到新鮮、新奇與訝異,我只記得自己在教室被訓斥過(但是已記不得何事、何故)的罵語為「木頭」,可能是因為我被責備時總是無言以對,被問時也回答不出個理由來,如同木頭不會開口說話的。回想起來,從小至高中時代的我,確是內向、凡事聽話的乖孩童,也是口才笨拙、懦弱少言的乖學生。由鄉下轉入都市的雄中就讀時,見聞到同學們的回應老師的問話,令我佩服且驚奇;偶而得知某同學與老師見解不同而有爭辯時,令我感到驚訝,且認為這位同學好大膽子。雖然到如今之白髮年頭,聽到當年舊事,仍令我感動也感嘆莫名。既然有人利用被罰寫的文章中,精靈的隔行跳字,如同間諜密碼布上他對導師的不滿不敬字句,妙的是導師也是「解碼」高手,破解含有密碼之奇文後,也就重罰了該名天才學生。(4)
坐在我左邊的是高武雄伉儷,問及他於近幾年的同學會未能參加,皆因碰巧身體微恙(如感冒)不適而作罷,引以為憾。而今見他夫妻倆身體健康,精神愉悅,願他們與其他同學一樣,今後能夠每次都參加。高同學告訴我一些有關吳、張同學被罰的往事細節,對於鍾師之議論,受過教的學子們,感受有些差異,如同寒天飲水,各人有不同感受。鍾導師雖然處罰嚴苛,出發點應也是要求學生學好,而今大伙兒也同意「導師的管教做法,雖然引起爭議,這不也正是他的特別之處、使得他的門生久久仍然記得他、談論他嗎?!」
也談到一些往年的社會大新聞。所謂「青果合作社」事件,老蔣總統主政時發生的事,也是被當時政府懲治的大案,同學吳之尊翁被牽入。那時同學們正是在各行各業工作,有人擔任要職,有人接近權力中心。好像知道特別多內幕消息的王崇義老兄,這會兒可就是他的話匣子天下,林身振也有不少話絮接續。因為該案震驚社會,涉及層面廣,新聞持續一段時日,到如今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,仍然引人興趣深談,或是各人聽聞有所差異之處,而今也可做一對照及求證。掌握權力的主政者,常能思及「民有、民治、民享」而不容許貪腐發生,當能得到民心擁戴,蔣經國之成功在此;反觀現今執政當局,卻是弊案叢生,如何自解?
言談間也互詢未能出席的同學近況,尤其是以前常出席而今未現身者,更引起大家的關心與猜測。大家皆互勉要保重身子,也敦促勿忘參加同學會,以便見面多聊天,庶可避免因未出席而被猜疑是否已離人世西往成仙也!
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快,在暢談氣氛中邊吃邊聊,不覺已是下午二點半鐘,宴席結束,援例大家來個合照。大夥自己動手,也得餐廳人員協助合作,排好座椅,有坐有站,再拉上那個多年來隨身帶著使用的「高雄中學47級同學會」紅布條,閃光亮起而留下珍貴的鏡頭。結帳時始得知由王辰男做東請客,他說在潮州小地方吃這麼一桌,四千元夠矣!再好也是五千元,近年來經濟蕭條,潮州小地的飲食業受到衝擊,榮景不再,來此消費比在大都市要便宜得多。這頓聚餐,大家吃得適飽而不膩,聊得盡興而愉快,自美返來的主角吳正義及夫人自也感受到老同學們彌足珍貴的感情,我們大家應也多謝做東主人王辰男,煩勞他抽時出錢出力,設席安排給大家一個歡談宴飲。(5)
在餐廳門口大家又站著講話(還好這時也沒有客人進出)好一會兒,然後才互道再見,各乘原車上歸途。我則接受王辰男之邀請,與吳正義及夫人一齊到王家再續。王宅是棟西式建築,屋外圍欄內種植有各種樹木花草,都是屋主人夫婦親自照料有成;屋內之設計安排,也曾經屋主到美國參觀美式建築之後,與建商洽談切磋琢磨而成,有自己思考設計的展現。牆壁上掛著的匾額,表揚王辰男醫師關心潮州的中小學校教育。而今王辰男醫師的子女皆已長大獨立,夫妻倆過著悠然自在的生活,讓人稱羨。
由王宅出來,吳正義及夫人開車回屏東,我則承王醫師開車送到潮州車站。我搭上屏東客運汽車,走另個路線(與上午的路經內埔不同),是經萬丹北返屏東市,沿途所經過的又是我許多年(數十年)前兒時的另個故鄉,與記憶中的舊貌對照,有些依稀記得、有些則毫無印象。經過這麼繞一圈坐公車觀望屏東的省道(或縣道),若以我坐在車中的感覺言之,不論汽車或馬路,皆今非昔比,交通建設有所顯現,對於貨暢其流功不唐捐,也希望政府對於各項建設,皆持「永續經營」理念,無日為之,則人民幸甚。太陽西斜中,車子駛過萬丹國中,這是我初中畢業的母校,一邊匆匆瞥視她那比當年增加的建築外貌,一邊腦中自然的又湧現出當年萬丹初中時代的一些往事,此刻我也只有默默的對她行個注目禮,想要仔細端詳她的容貌變化,只有待來年的機會矣!
由屏東坐電車自強號返台南,北上途中已是太陽西下,暮色隱然,朝西眺望,但覺得「夕陽無限好、只是近黃昏」。我不由得想起一則報紙上的報導(如附件影印):台南大學前身的台南師範學校(演變為台南師專、台南師範學院、台南大學),早期日籍校友們組成的校友會(日治期之最後屆為1945年畢業,至2005年為畢業60年)成員,而今年逾古稀,尚存人世間的日籍校友為數不多,且行動不便,乃由會長代表遠道來台,一則遂其回母校見最後一面(以後再無集體返母校共歡樂談往事之機會也)之心,再則將他們那屆校友會的結餘款捐贈給母校(因為他們自忖以後未能再有大夥的共同活動了)。這則新聞畫面令我動容、眼眶盈淚,感覺人何其渺小,人生何其短暫,唯宇宙為永恒爾!憶起陳子昂之「登幽州臺歌」:
前不見古人,後不見來者。念天地之悠悠,獨愴然而涕下。
余不敢自比於陳詩人之憂人憂國偉大情懷,只是深感人生苦短,借其詩一敘感觸爾!,在此人生有限的時空中,願吾等同儕度過有意之人生,為人為己做出益人濟世之事跡。
再次呼籲同學們,購置電腦,連接網路,以方便彼此聯絡、資訊傳遞。
黃志遠【2006/3/30(四) 始書,2006/5/23(二) 終寫】
2006/3/30 2006/4/3 2006/4/12 2006/4/20 2006/5/1 2006/5/18 2006/5/21 2006/5/22 2006/5/23
如下附上聚會相片四張及剪報一頁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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